钱唐也笑了:“毛姆曾经说,每天要做两件讨厌的事情,这样对灵魂有好处。为了我灵魂的健康,我得继续做第二件事——我虽然不是本届新生演讲的荣誉校友,但越俎代庖,想给各位同学一个小建议。”
停顿片刻,他说:“永远不要讨厌去做那些你不擅长的事情。在我们的任何年龄,敢于挑战自己没把握的事情,都不丢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笑声。我的建议说完了,希望各位新老同学们,在西中顺利地度过自己的高中生活,谢谢大家。”
言毕再鞠一躬,钱唐把话筒递给校长,在欢声如雷的掌声中悄然下台。
身边的老师们重新维持秩序,西中准备按照惯例,播放校友录制的视频。而钱唐走后,我并没有逃掉之后的新生典礼。真相不是我不想逃,而是我更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哭了。
操,绝对不想。
一个月之后,我又参加了西中的高三阶段性考试。
出成绩那天早晨,我正趴在西中的空手道训练室的窗口,看那群高一新生笨拙地在操场跑步。
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围观得津津有味。还在笑的时候瞄到墙上的表,突然想到出成绩了,便一溜烟地跑过去。
当晚回家后,我死死地蹲守在客厅,又是等到快凌晨,钱唐才回家。
我如今摸透了规律,钱唐带着应酬后满身香水味和酒味回来时,最好不要主动惹他,得让他自己沉默地待着。但如果钱唐双手空空地回来,说明他只是刚忙完工作。这时候虽然疲倦,还有耐心聊天。
今晚,好巧不巧是第一种情况。
钱唐刚参加完张雪雪的新专辑发布会回来,穿着西服三件套,前襟还别着小小的鲜花。
最近的娱乐报纸,又开始有鼻子有眼地传钱唐,张雪雪以及某个女演员的三角恋。我把八卦杂志凑近鼻子,看了好几眼,才发现第三个女人有点眼熟,曾经CYY里说长的和我很像的女演员。
我自然不高兴,但向钱唐打探这事,他总轻描淡写扯开话题。就像现在,钱唐挂着西服外套,语调冷淡:“与其花时间猜测我,不如好好学你的习。”
我故意朝他眨眨眼:“学习这点小屁事!”
“哦?”钱唐问。
我摸不清楚,他这语调是提醒我别说脏话还是别反问,索性直截了当地揭开答案:“我的模考成绩出来啦!你猜结果怎么样?”
听我这么说,钱唐脸上才带了点笑意,恢复了白天里熟悉的打趣语调。他说:“你等我等到这么晚,不会只想让我猜你成绩?多少分,直接说吧。”
“老子直接升到高三了!牛吧!不不不,我考得其实很一般了,但我今天去档案处那个老师那里求情,你猜我碰到谁了?我碰到我以前的班主任了!”
说实话,我不太享受和语文老头见面的重逢过程。
老头一上来就叫错我的名,说了什么“李绿珠”、“李春意”、“李盎然”,才想到我叫啥:“李春风。光记得是个比较澎湃的名字。”
我谢谢他的澎湃。
这位爱好澎湃的语文老头,也参加了判卷,他居然对我作文有印象,而且夸我作文和字比以前写得进步特别多(这不废话么,我读了那么多剧本,被钱唐嘲讽那么多次)!
没等我说话,老头就冷不防地问我,愿不愿意从高三读起。
天哪,我简直激动得不得了:“可是,我现在的成绩不是特别好!”
老头挠着下巴,慢吞吞地说:“你以前的学习成绩也非常差。我当初让你跟胡文静坐一块,希望她带带你,但你呢,半点好影响都没有学到。”
我不高兴地撇嘴,老头再惆怅地望着窗外:“你的名字既然叫‘春风’,应该最讲究‘时节’,春在堂,春光值千金,误了时节不大好。唉,你肯回来上课也不易。这样,你跟着这届高三上课试试,看跟不跟得上。我现在当高三文科教导组长,做得了这个主。”
“谢谢您!”我憋了半天,“老师您真是,您真是善良如水!”
临走前,语文老头怀疑地问:“你这次的作文不是借鉴的吧?”
我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是!”
老头果然高看我一眼:“没想到,拍了几场戏,居然还能让你学到不少知识。
我身为曾经的文科苦手,当然不可能做出“借鉴”这档事。我这次的作文,是认认真真地抄袭了钱唐早年出版的散文集。
钱唐闻言,随手翻了翻我写的作文:“这还真是我以前写的。你从哪儿找来的?”
我让钱唐保证不生气后,才揭开谜题:“街边盗版看到的,五块钱一本。我就买回来了。”
钱唐再翻了翻这本书:“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以后别碰盗版。第二件事,这本书还真不是盗版,但是封面确实丑了点。”
“不管怎么说,钱唐。”我真心诚意地说,“我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他再摇摇头:“这话有失公正。”
我竖起耳朵准备听钱唐的表扬,但还是要假装谦虚一下:“当然,我自己也很努力!”
“你是全亏了我。”钱唐把那本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书随手扔我脸上,没错,他居然扔我脸上,“尾巴别翘得太高。我希望你的高考成绩里,不要作文分数最高。”
“污蔑!诽谤!中伤!”我大怒地把书收起来,朝他挥挥手,“你等着,等着看老子长风破浪会有时……”
钱唐等我继续说下去,我磕巴了下,忘了诗句后面是什么,硬着头皮接下去:“直,直接升入高三耍!”
钱唐夸我:“李大诗仙做得一手好诗!”
其实钱唐不讽刺我,我也决定在重来的高三里夹紧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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