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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杖过江湖 第五十二章 初遇白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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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也是华夏的除夕之夜,当天幕洒下星辰时人间已是万家灯火,大城小镇传出声声爆竹辞旧迎新。

    梅思安侧躺在一朵飘荡的彩云之上,想要在欢乐和奔波的人群当中找到那个身披灰色袍子腰挂酒葫芦的俊俏青年,但哪怕飘荡了整整一夜、看了一夜,也没有找到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冒险者。

    “今夜天上无月,你又在人间的哪里?“女神有点哀怨,“可曾知道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姑娘在等着你么?”

    一阵冷风拂过长空,女神梅思安紧了紧身上的衣襟,冷么?哪怕再大的风都不会让她觉得寒冷,只是人间的万家灯火让她有点孤独罢了;只是在这长夜之下,那些躲在花后树下青年男女们的窃窃私语让她有点忧伤罢了;她只是好想看见一个英俊的青年举头望天对她说:“喂!天上的那位你很无聊么?”但她没有等到,所以今年除夕她是一个人过的。

    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冒险者,所谓冒险者那自然是对这个世界没有多少留恋和珍惜的,常言道:‘谁是薄情寡义人,凡尘之中冒险者,九天之上闭目神’当然她是神,但别忘了她在成神之前一个人,非但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作为女人多少还是希望被人爱的,而不是像这样挂在苍穹之上吹吹冷风尝尝孤独。她同样也希望心中的安然是一个特别的冒险者,一个不把她当NPC看待,能狠狠的拥抱着自己的冒险者。

    长夜褪去旭日东升,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已经到来。女神梅思安似乎有点困乏她捂手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

    “这个世界啊!”  她低声呢喃,“总归是需要点温暖的,人间并不该成为你们打赌的棋盘,众生更不该沦为你们手中的棋子。”

    女神微微抬头皱眉望了望天,然后像一颗流星一样往天幕的更高处飞去。

    ******

    怀桃县的一些街面上铺满了红纸屑,各巷弄和院落间偶尔响起爆竹声,然后跑出两三个穿着新衣服的NPC小孩子。他们兴高采烈喜气洋洋,这个世道不管如何不堪,大人物们如何忧烦,对于过年小孩子们总是能开心的。

    但樊云天不开心,很不开心!

    “我说了多少次了?啊!”安冉语重心长的教育道:“你他妈多少也算是个行走江湖的刺客了,怎么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既贪吃又贪玩?”

    “你有说过?”樊云天懊恼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红纸屑,“我他妈只记得,老子在说粗话的时候你提醒老子是个小孩,现在倒好!我想过个大年你转身就跑,害得老子大年三十睡了一天一夜。别给我说什么系统不准你进入游戏啊什么的,是你自己跑了,我们的大神没有功夫管你。”

    这时候在一户院门上贴了新门神的墙根边,一个孩子点燃了爆竹,‘砰’的一声吓了樊云天一大跳,那孩子捂着耳朵对着路过的主仆二人做鬼脸。

    “放、放、放!”樊云天对着那个孩子比了比拳头,“怎么不炸死你们这些小王八蛋。”

    “买、买、买!”安冉被自己仆从一路下来的抱怨给弄烦了,“咱们先去吃混沌,再去买爆竹,然后去衣服铺子。”

    “真的?”樊云天挖了挖自己的耳朵有点不相信。

    “不然怎么办?”安冉将双手叠放在后脑勺没好气的说道:“继续听你秃驴念经?”

    樊云天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哇塞!”NPC小子谄媚说道:“我就知道安然哥对我最好了,放心安然哥买东西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好么?你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安冉走得一摇一摆逗弄道。

    “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就行。”樊云天像狗腿子一样拉着安冉的衣角,“安然哥我肚子都饿得呱呱叫了,听说陈家摊儿的馄饨味道鲜美,咱们去吃他妈几大碗好不好?”

    于是在樊云天的带领下,主仆二人将怀桃县城的东面逛了一小半。可是今天的县城街道上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热闹,大多数NPC多在自己家里过年,店面关闭商贩很少,这导致他们的早餐不得不由混沌变成了面条,爆竹倒是买到了好一大堆,樊云天的新衣服却没有着落,于是NPC小子和安冉去了一处还开着门的书店买了几本书籍。

    他要的书籍乱七八糟,什么武侠小说、修真小说、 稗官野史、各类诗集、还有一本《一万个为什么》幸好樊云天对什么****之类的不感兴趣,不然这小子可能会在这些书籍的引导下,某一天又要安冉带着他去青楼逛逛。

    安冉自己买了几个大红包和一些礼品,这是用于拜年用的,有一句话叫做‘入乡随俗’英俊青年当然知道这个理,于是买好了东西他首先就去拜访了黄员外,送了礼、给了黄莹莹一个红包,钱不多、完全是图个吉利。他拒绝了黄员外留下吃饭的要求又回到了泰安邦,将剩得的红包分发给了还在院子里兢兢业业做事的NPC护院、丫鬟、仆役们,他们十分开心,喊着安然老大新年快乐。

    对NPC好一点,安冉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他们还在为你守家护院,甚至以后他们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搭上自己的性命。NPC是人么?它们当然不是人,但倘若它们对你有义的话,你是不是应该还之以情呢?就如同黄员外,这个老家伙其实在他们身上话费的银子可不少了,不管他是处于什么目的。

    最后一个红包自然是给樊云天的,安冉没有给NPC小子封多少钱在里面,因为他所有的开销都是自己出的。他给他封了四十四枚铜钱,寓意是希望樊云天事事顺心。

    做完这些以后已经是中午,安冉又不得不下线吃饭然后再上线。帮里还是会偶尔出现一两个游戏玩家,看见安冉的时候他们也都彼此拜年问好。从他们口中得知,自从和响马帮打了一架后,响马帮帮主被人杀死于长寿街后面的一条巷弄之中,而响马帮帮会的院落里又死了一些人,他们的物资被洗劫一空。

    “很多人说是我们干的。”他们说。

    “不是我们,是另有其人。”

    安冉没作过多解释便出了门。

    树倒猢狲散,横行于怀桃县多年的响马帮就此销声匿迹,这是安冉和大漠孤烟直都能预料到的。当两帮之间的人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总会有人躲在背后给你来上致命一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出现得还少么?所以他们才会冒着危险买下那批盾牌和长枪,就是将自己的损失最小化势如破竹的打败响马帮;所以他们才会让向东带一队帮众驻扎在帮会,以防止别人釜底抽薪乘机偷家。

    看着被官府封起来的响马帮院落的惨相安冉知道他们做对了。

    突然间樊云天一甩手,对着那个院落就仍出了一个爆竹,随即‘砰’的一声那爆竹就在响马帮的院落里炸开了花。

    “炸死你们这堆死猪狗。”樊云天哈哈大笑。

    安冉对着他的脑门儿就来了一个栗暴。

    “有你这样将爆竹往人家院子里丢的么?炸伤了人怎么办?”安冉狠狠的瞪着樊云天。

    “什么嘛!”樊云天揉着脑门儿嚷嚷:“这院子里又没人。”

    然后院门被一下拉打开了,一个帽子上还留着红纸屑脸被炸黑的衙役破口大骂。

    “操你妈!是哪家的小杂种干的?你姐的**被狗捅烂了!”衙役一下子跳出街面手中紧握着刀柄怒气冲冲。

    但当他看见站在街面上的安冉和樊云天后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的走了上来。

    “安然老大你们好啊!这……这帮小孩太顽皮了。”八字胡的衙役对于自己口吐芬芳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解释道。

    “他总归还是没有发现是樊云天干的。”想到这里安冉安下了心。

    “李大哥这事换谁来也会生气的,你骂得还算是客气的了。”

    “李大哥,”樊云天将手随便往一处街落一指,“往这院子里丢爆竹的那两个小王八往那边跑了。”

    “哎!算了,”这个衙役抹了一把脸,“算我倒霉,你们走在这街上也要小心点啦!”

    “多谢李大哥提醒,”安冉抱拳后又问:“你老哥大过年的都不休息么?这是办差?”

    “休息个屁!”这位壮实的中年NPC没好气道:“衙门这碗受气饭可不好吃,这不、响马帮倒台,他们院落也没有了人,大人命令我们将它打理干净以后官府好收回或卖给别的居民。”

    说到这里他四下望了望,然后一只手捂住嘴巴稍微靠近了安冉轻声说道:“你们收了马绍坤院子里的东西,其实这院子也是不错的,干嘛不一起收走?官府拍卖的话……嗯!价格其实不高的。”

    安冉本想对他说这事儿不是泰安邦干的,但听了这人后半句话后青年也就来了兴趣,对他前面的话也就不再解释,有些东西越描越黑。

    “唔?”安冉疑惑道:“这宅子是要卖的么?”

    “多半要,”衙役小声道:“县衙已经够宽了,大人还没有闲心收取这么多宅子作为办公地。谁又不希望自己兜里多那么些银子呢?按道理我是不能对你们透露这个的,只不过嘛!安然老大和孤烟老大平日里对咱们这些当差的兄弟都很好!咱们自己人说说也无妨。”

    “老子几时对你不错了?”安冉想,“这分明就是你想要巴结我们嘛!”

    不过这话他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不会说出来,事实上安冉还在懊恼自己身上没有了红包不然倒真要封个红包给这个衙役。

    “多谢李大哥提醒,”安冉同样将嘴巴对着衙役凑了过去。“等忙完公务兄弟们一起吃台酒。”

    “安然老大有请不敢不来!”差役心里十分开心,“我得进去了,这里呆久了被人看见不太好。”他说。

    樊云天的一个爆竹让他收到了一条不错的消息,其实安冉心里也十分开心,只留下窃窃自喜的NPC小子跟着他往城外走去。

    阳光和煦,绿竹猗猗。在通往望月湖的城郊路上,有些树木开始吐露新芽,远处是一片随风摆动的竹林,竹林前方又有大块大块的田地。

    今天是正月初一,家家户户还家中过年,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出现很多农夫打扮的NPC站在田间地头插秧播种。到时候也难免会出现一些小怪物破坏农作物,当然也必不可少的要出现一些发放任务的NPC和玩家,他们相互合作从三遍四的干掉那些可恶的小怪物,他们可以得到经验和奖励;他们又可以憧憬一个好的收成。一幅幅画卷总是在华夏系统的掌控当中生成。

    “勿以恶小而为之,”安冉从腰间取下葫芦喝了口酒然后再递给樊云天,“你这种将爆竹往人家院子里丢的行为是错的。当然这未必就是恶,很多时候可能是孩子调皮和好奇的心性使然,但我们要尽量控制这种心性否则就有可能变成小恶了,就好比我们在将爆竹插入白菜之前的时候就应该好好想想,我如果炸掉了人家一株庄稼,就会毁了人家的一分耕耘。“

    “知道了!知道了!你很烦耶安然哥,”樊云天先是丢出点燃的爆竹再接过他的酒壶,“你个白痴又不是学塾里的先生给老子讲什么人生大道理——啥?将爆竹插在白菜里炸?”突然这个耳朵尖尖眼睛圆圆的NPC少年满脸憧憬。

    阡陌之间响起了砰的一声。

    看到他这个样子安冉只得摇头作罢,“如果樊云天变得规规矩矩,那他就不是樊云天了。”青年想。

    他今天原本是打算好好练级的,新的一年嘛!新的开始,作为一个游戏玩家你不在游戏好好刷怪练级难道去游山玩水?

    然而此刻他们就是在游山玩水,他们先是拜访了水运码头的郝七爷,安冉送上了从城里买来的一些糕点,郝七爷拉着他们在船上吃饭喝酒,席间汉子向安冉解释了那天他为何迟迟没出人帮忙的原因,青年一笑置之,然后他们又找一条小船游荡于湖面之上。

    碧波万里,远山如黛,此情此景安冉不禁双手负后学起文人骚客咏起诗来。

    只听他念道:

    胜日寻芳泗水滨,

    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

    万紫千红总是春。

    樊云天对道:

    天街小雨润如酥,

    我家主人蠢如猪。

    啊!

    岁月刀刀催人老,

    软了香蕉,紫了葡萄。

    “好诗!”NPC小子对于自己胡拼乱凑的句子非常满意,潇洒的点燃一枚爆竹向湖面丢去,湖面炸起好大一阵水花。

    “你他妈哪里找来的这些混账句子?简直是有辱斯文!”安冉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妈又好得到哪里去?”樊云天反唇相讥,“这首诗明明是隐喻作者追求圣人之道的美好愿望,你拿来赞颂春天的景致,真是半壶水响叮当。”

    “哦?你又知道了,“安冉挑起一边眉毛看着自己的仆从,”小子我来问你作者是谁?那个朝代的?”

    “朱熹嘛!字元晦,号晦庵,宋朝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儒学大成者,世称朱子。他是唯一一位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中,受儒教祭祀——够了吗?”樊云天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然后问道。

    安冉痛苦的点了点头啧啧称奇,“这小王八蛋怎么知道我们世界的历史名人?”他想。

    “你他妈百度抄来的吧?”英俊青年心服口不服反问。

    “你管老子怎么来的,总比你这个将书读到狗肚子里的人好。”

    站在船尾摇桨郝七爷强忍心中笑意,这个浸淫于江湖的粗鄙汉子虽然听不懂他们的一些话语,但这个主仆二人拌嘴确实有趣,就在他忍不住将要咧嘴笑出声的时候,突然发现小船前面的湖水变成了雪白色。

    安冉和樊云天也发现了异样,那团白色的水面开始晃动、然后慢慢的舒展开来,形成一条长达百余丈的白色水流,水流开始像飘带一样的在湖中游荡,然后向着三人的小船缓缓又来。尽管它游得缓慢而 ,但湖面还是泛起了阵阵波浪弄得小船起伏不定。

    三人仿佛木头般站在船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他们彼此间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都知道,那条游动而来的白色东西,它好像是一条活物。

    随着哗啦一声,船头的浪花四起,一个头大犹如车、形状如虎的白色头颅在小船前面不足十米的地方缓缓升起。白色头颅的脑门儿长有独角,隐约有丝丝闪电在缠绕,而托起巨大头颅的是一条腰杆般粗细、长满巴掌般大小鳞片的身躯。

    那头颅越升越高,将天上的太阳也挡住。它眼若铜铃、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原来这是一条长达百余丈的白蛟。

    “哈……哈!”白蛟打了个哈欠发出牛一般沉闷的声音,“今天又不是二月初二,人类你们太吵了老夫我睡个安稳觉容易么?”

    它庞大而吓人,鼻孔中不时的喷出阵阵白雾,蛟龙如此出场早已将船上的三人唬愣在原地,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谁扔的爆竹?有种站出来!”白蛟大声吼道。

    三人还是站在原地望着它没有说话。

    白蛟有点不耐烦了,拖在百丈之外的尾巴高高跃出像一条巨鞭砸向水面,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湖面泛起巨大水花。

    “这声音比你们的爆竹声如何?”白蛟继续说,“没种是吧?那老夫就把你们三个都吃掉。”

    它的头颅缓缓向下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它的牙齿如同蛇的毒牙尖细而带钩,舌头也是分了叉如同蛇信。这证明这条蛟还未褪去蛇身上的有些特征,虽然有了灵识但还未到达走蛟的境界。

    “老子扔的你想怎样?”樊云天唰的一声抽出腰间匕首,噬魂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白蛟万万没想到这个异乡的少年郎如此胆大,居然敢拔出武器对自己怒目而视。这望月湖周边的百姓谁不恭敬的叫自己一声‘湖神老爷’;谁不在二月初二那天往湖神庙赶烧香跪拜乞讨风调雨顺?

    白蛟气笑了,它裂了裂嘴道:“小家伙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它的头颅离樊云天已经很近了突然又想到什么,“啊呸!老夫是龙……虽然离龙好像差了那么一丢丢,但绝不是弱鸡的小老虎。”

    “只要你们放了他们,”樊云天指了指自己的主人和郝七爷,“随便你怎么处置我都行,咱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就算是拳头再硬也得讲讲道理。”

    “拳头比你硬的人会和你讲道理么?”安冉想,“人尚且如此,这种巨蛇化蛟天性冷血的东西会和你讲道理?”

    “你比龙差远了,”尽管心里十分紧张,安冉还是装作一脸平静的盯着那颗巨大的头颅说:“龙能喷火吐水、翻江倒海、升空几万里你做得到么?依我看啊!你不过就是池塘里的一条恶黄鳝。”

    安冉将自己豁出去了,反正面对这种恐怖般存在的冷血动物,你就算是苦苦哀求它也没用,与其跪地求饶让它放在自己一马还不如站着死,反正他和樊云天纵然被杀还可以复活,大不了掉点装备和经验,至于NPC郝七爷……自求多福吧!

    “放屁!放屁!放屁!”

    白蛟听到此话后变得痛苦异常,百丈身躯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不停地扭曲和盘旋,然后再重重的摔回湖里,如此反复再三,整个湖面泛起滔天巨浪,安冉他们的小舟仿佛是风中摇曳的树叶,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一丝白色的灵气如同青烟一般脱离了白蛟的身躯向四周散去,它伸出巨大的爪子试图抓住那丝灵气,但灵气却如同光阴一样从它爪间流失。

    它本是山中一白莽,苦心向道几百年才得以褪去蛇身出了深山潜入湖中化而为蛟,蛟想要成龙就需要修行千年,然后游走于大江之中跟随水运归入大海,在此期间要躲那桥下悬剑和天上雷电,一不小心便会被神奇抽筋扒皮落得个身死道消。它们虽然筋骨体魄远远优于人类,但在修行路上是何等艰难?人类区区数百年倘若碰到机缘能白日飞升,它们不行,除了要先修出灵识还要受到各种天地规矩压制,倘若稍微不注意自己的行为种下恶果违反天道,那成龙成神之路便永远断绝了。

    人类为万物之灵,天生具有三魂七魄,体内窍穴更是多如繁星妙不可言。人类在修行路上不管是悟性、还是吸取天之精华的速度,都是别的生灵望尘莫及的,所以为何很多精灵鬼怪山中妖物,首先要修一副人的皮囊,才能更快的参悟和求得天道这就是原因之一。

    但、成神成仙之路哪有那么容易?人类虽然天生具有一副好皮囊和灵识,却因为太过聪明,导致心里杂念欲望太多,给自己的心套下了把把枷锁修行之路举步维艰。动植物们皮糙肉厚心志坚定,却奈何灵识未开悟性极差,虽没有那么多的杂念和欲望可是修行之路犹如滴水。

    何况动植物们抵达画型境,在拥有了人的皮囊和心性以后,还得要经过人性的考验。当你的修为已近达到了那种能在世间为所欲为的时候,你能否管住自己不为所欲为呢?这是一场心性的大考,不管是人、还是修炼成人的精灵鬼怪、妖物、妖兽都要历经此劫。要渡心劫太难了,所以人世间才会留下那么多传说和故事,有美丽而凄美的人妖相恋;有恐怖荒诞的鬼物吃人;有血腥残暴的妖兽作乱;也有道貌岸然的邪修蛊惑人心;所以天道之下才会对此产生渡人渡己的各种教派,目的就是教化众生为其指明一条修行之路。

    再说白蛟,它当初从溪涧游入困龙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把悬头铁剑,千辛万苦才得以来到这望月湖栖息。困龙江,它确实是条能困住蛟龙的江河,当初那些被利剑和雷电击杀、尸体化为江中石头被激流冲刷的蛟蛇还少吗?它能来望月湖并非它本事有多高,而是它行得有多正。

    八百里望月水浩浩荡荡碧波万里,却并未出现多少灾害,这多亏了白蛟的乐善好施。大旱之年它会砥砺着道行的流失,吸取湖中之水跃上云头为百姓布雨;当遇见洪水泛滥的时候,它又会用自己的百丈身躯阻挡着一些决堤的堤坝不让洪水淹没农田。它不过区区八九百年的道行,所做之事也只能是力所能及,行云布雨是龙王雷公之职它做了;修缮堤坝是庙堂官府之事它同样做了;所以在那沛山岛上才会出现一座湖神庙,望月湖沿岸的百姓才会尊称它一声湖神老爷,百姓们虽从未见到过这条白蛟,但他们愿意将它想象成保佑一方水土的神灵让它享受香火供奉,虽然它只是一条白蛟并非是真正的神仙。

    于是每一根诚心而拜的香火,每一颗感恩之心皆化为股股功德灵气,既熏陶了神庙又将白蛟包裹得熠熠生辉,这是白蛟最坚韧的铠甲。

    白蛟有此善心源于一场因缘。在八百多年前,那时候它还是山间一小白蛇,因贪慕暖阳爬出洞穴被捕蛇人抓住,就在那捕蛇人快要取它蛇胆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骑牛的牧童,牧童用几枚铜钱向捕蛇人买下了白蛇救下了它的性命。将它放生的时候那牧童口中碎碎叨念:“原本我也是怕蛇的,但你身上没有它们那种吓人的花纹,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呢!蛇啊蛇,你快快离开,以后千万小心不要再被人家给抓住了。”

    从那以后白蛟就记住了牧童的话语,自己是一条可爱的白蛇,而且也必然会十分小心没有再被人抓到过。

    (有朋友可能暗自猜测,你这个桥段老子怎么感觉像是在看某部电视剧呢?不错开始是很像,但我不准备让他以身相许报答牧童哥的救命之恩。)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山中的白蛇在修行它修的是今生;山下的牧童也在修行他修的来世。人间沧桑几百年,不过仙人弹指间。

    多年以后他们再次相遇,当初的小白蛇已经快要成为走溪化蛟的庞然大物,而当初那个稚嫩的小牧童,早已转世多次如今成为一个翩翩读书郎。虽时过境迁,但他们依然本心未变,它不为恶他一心向善。

    那一天大雨滂沱,一群山贼将身背书箱的读书郎逼迫到了一处悬崖边,目的就是要杀人越货,抢了他身上的钱财。

    正当读书郎走投无路的时候,白蛇出现了,它以身做桥,将自己巨大的身躯搭在两山之间,让读书郎从自己的身体上走过去。巨蛇出现山贼当然是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但读书郎也着实吓得不轻,无论如何也不敢睁眼看它一眼,只能站在原地无法挪步。

    白蛇想了很久,最终说出了多年以前小牧童的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只是将其中某个字改动了一下说:“原本我也是怕人的,但你身上没有他们那种吓人的杀气,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呢!人啊人,你快快离开,以后千万要小心不要再被人家给抓住了。“

    说来奇怪,当读书人听到它能开口说话非但不怕,反而心中大定稳稳当当的从它的身躯上走到了山崖的对面。下面是涛涛溪水,白蛇和读书郎从那一刻起都跨过了自己心境中的一条沟壑。

    又过了许多年,白蛇必须要下山入水了。它再次路过与读书郎相遇的地方,发现山崖之间搭起了一座石桥,取名叫‘渡劫桥’桥下悬着一把铁剑,但凡是做了恶事的山中大蛇,想要从桥下溪水中游过化而为蛟的无一例外统统都被铁剑斩杀,唯独白蛇从铁剑下的溪水中安然无恙的游入了困龙江最终化为了白蛟。

    这座桥是当初的读书郎所建,桥下的铁剑是他所悬。这名只修来生、当初骑牛后来读书的人就是和尚彗心。

    正因为种有善因它才结了善果,包裹身躯上的缕缕灵气是沿湖百姓的感激之心,亦是它在这望月湖中的立身之本,将来还有可能成为走江入海的保护屏障,可是这小船上的青年,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它失去十年之功,这让白蛟如何不痛彻心扉。

    君子之言堪比棉帛亦是刀剑,他能让你沐浴春风也能让你寒霜扑面。对于白蛟这种修行者来说,以它们这种等级和高度,恐怕世间那些普通的拳头兵刃已经无法伤其分毫,但若是圣贤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它们道心崩塌。

    草莽杀人圣贤诛心,天上人间不过尔尔。

    它在空中水中痛苦的翻腾着,安冉就乘机对它使用起了‘观心’技能。这时他才知道白蛟等级已经达到了152级,和青云山看守山门的树妖和鱼先生他们差不多,可能比当初已经步入了画型境的小白要稍微弱点,但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我这么说吧!按照华夏网络游戏中对NPC的势力划分,这条白蛟它已经是步入王侯级的范畴,算得上是整个望月湖不可匹敌的存在,这八百里水域它就是王。

    安冉却是不削道:“老子还以为有多了不起,也不过区区一百五十级左右而已,若是在青云山我家小白可以将你当马骑。”

    他这话震得郝七爷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我也不服它,”樊云天耸耸肩望着自己的主人道:“你他妈在鄙视别人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去了趟青云山就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白蛟将巨大的头颅缓缓的靠近一身破烂的年轻人,它微微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怎么想打架?”安冉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竹仗指着离自己不过几米的头颅喝道。

    “安冉哥要不咱们稍微低调点?”樊云天扯了扯自己主人的衣角,“好歹白蛟大哥都是一方霸主,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郝七爷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大哥?”白蛟巨大的头颅和身躯突然消失,“老夫当你太爷爷都不为过了。”

    一个须发皆白、身穿鱼鳞花纹的白衫老者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小船上,他光着脚吹胡子瞪眼的望着这一大一小。

    “虽然你贵为神使,”老者刮着自己长长的黑指甲声如洪钟的说道:“但老夫偏不买账,你俩小兔崽子貌似很嚣张啊!”

    它变化成人型,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船上着实吓了三人一跳,但安冉很快的稳下心神。

    “你想怎样?老王八蛋!”安冉抬起脑袋针锋相对。

    这一刻郝七爷和樊云天心里同时想到一个词语‘完了’

    “我想怎样?”白发老人气得跺脚指着安冉的鼻子破口大骂:“小兔崽子知不知,就因为你刚刚的一句‘恶黄鳝’,就足足损了老夫十年的功德之气,这笔账该怎么算?”

    “老子还有这般能耐?”安冉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心想,“一个玩家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王侯级的BOSS掉级,这华夏系统未免太扯了吧!”

    于是为了印证这事的真伪英俊青年准备再试试。

    “恶黄鳝、恶黄鳝、恶黄鳝、你就是恶黄——”

    “——小兔崽子不要害我!”化身为老人的白蛟吓得冷汗都出来,一步跨上用脏兮兮的大手捂住了安冉的嘴巴。

    然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功德之气根本就没有像开始那般流失,于是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胸口才得以定下心来。

    “果然如同老和尚所说:‘贤者之言需由心生感应,否则便不算是提刀执法。’这小子身怀仁者圣心,颇有几分君子气息,所以他刚才心生感应之言才会让我掉了功德,但现在他却故意用语言害我却不灵光了。”想到这里老人便气不打一处来,“故意用语言折损别人的功德,这算哪门子君子圣贤?”

    安冉没有再次看到缕缕白气从老人身上飘出,老人脏兮兮的大手离开了他的嘴巴。

    “咦!怎么不灵了?“青年想,”难道这不是句咒语?难道是老子的语法和身法不对?”

    他哪里又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咒语,而且刚才的话其实也不是让白蛟掉了修为,而是让它损失了一些功德之气。是非善恶人人皆可说,但需要君子贤人才能判定。倘若某位身居高位的圣贤指着修行者说,你就是一个坏人或恶畜,因为他的话语修行者被天雷击身也并非没有可能。这就好比咱们法院的法官大人,他铁锤一敲认定你就是一个犯人,那自然会有将你抓去坐牢或枪毙。

    当然成为圣贤君子本身就极难,非但要你不断的专研学问明白世间之理,还要身体力行引导和教化世人。知已难行亦难,想要弄明白道理已经很难了,还要规范自己的言行设身处地的去做这就更难了。否则这个华夏世界当中怎会存在那种道貌岸然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和伪圣?伪君子懂得了道理却不去做,这对于庙堂江湖来说是一份不幸;伪圣制定规矩,却让自己超然于规矩之上这对于天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安冉自然不是什么君子圣贤,他只是进入华夏的一个游戏玩家,他玩儿着自己的游戏,升级、打怪、做任务、触碰各种机缘,系统给予他什么身份他就是什么身份,比如当初他在稻香村碰到樊云天泛起过恻隐之心后,系统就给了他一颗‘仁者圣心’他碰到梅思安后又被弄成了一个乞丐;他在看NPC的故事、或者是参与NPC故事的时候偶尔迸发的一些想法和感情,系统自然会让他游戏角色心海中那颗种子萌芽。他要是不做这些、不想这些他又是什么呢?一个将等级练得极高的游戏玩家?他做了这些又是什么呢?谁也不知道,当然你也许会说他是主角嘛!以后肯定是变态,你要这么想我他妈也并不否认。

    不然怎会他心有所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人家白蛟掉了十年的功德之气,这大概就是拥有‘仁者圣心‘的一项能力吧!长此以往走下去,有一天安冉会不会一句话就判定了NPC的善恶生死呢?我想应该不会,第一、老子才是规则的制定者;第二、即便是带了光环的主角也应该是要讲道理的嘛!

    “冒险者你难道不知道,伤人以言,深于矛戟么?”化身成为老人的白蛟心有余悸。

    “我怎么知道说一句话就让你掉了什么……什么气?”安冉呸了一声向湖面突出一团唾沫,“况且又是你先跳出来吓人的,反正爆竹不丢也已经丢了;老子的话不说也说了,接下来你看着办吧!我们肯定是打不赢你,但也不可能伸长脖子给你砍。”

    白衫老者吹胡子瞪眼的审视眼前的年轻人,“我是一条可爱的白蛇”他想着几百年前小牧童的那句话,“在这望月湖中也只做善事,这是我以后走江入海的功德,莫要动怒莫要杀生,十年功德气丢了……修回来就是了,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身上非但有龙的气息(安冉的个人包裹里可是有赤金龙王二大爷的龙鳞的。)还有仁者圣心。我现在惹他,倘若真有一天他修成了圣贤君子,我不是自讨苦吃么?“

    主仆二人紧捏武器和他对望。

    “嗨!算了,”老人像皮球一样泄了气率先败下阵来,“算老夫我倒霉,谁叫我耐不住寂寞非要跑来看看你这个小兔崽子呢?”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安冉腰间的酒壶,“你给我口酒喝咱们的事情就算是扯平了如何?”

    “这么简单?”安冉心想,“老子还以为你要吃了我们呢!”

    “给他!快给他!”看他还没动樊云天像打发瘟神般催促。

    “就是,喝口酒没什么大不了的。”郝七爷小心的提醒。

    安冉磨磨蹭蹭的取下酒葫芦递给了白蛟,他倒不是怕他喝自己的酒,而是怕他得到混世酒葫芦后就不还给自己了。但他还是只能递给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如果真想要可以明目张胆的抢,自己身处这艘小船面对一百五十多级的NPC还能跑到哪里去?

    老人接过酒葫芦揭开葫芦盖美滋滋的灌了好大一口,就在安冉怀疑他要将葫芦倒个底朝天的时候,他停止了喝酒将葫芦又还给了年轻人。

    “这葫芦不太对劲儿,”他狐疑道:“怎么可能装下这么多酒水?还有这酒也不太对劲儿,虽然味道极差但……哈哈哈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纵身一跃跳进水里。

    “小兔崽子你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气息,有本事的话来我府邸,老夫一定请你喝上好的灵泉酒。”

    言罢、白蛟一摆它巨大的尾巴湖面泛起好大一阵浪花,只留下船上三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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